〈解釋俄羅斯的民主倒退〉吳玉山

書評：Democracy Derailed in Russia: the Failure of Open Politics〔俄羅斯民主脫軌：開放政治的失敗〕by Steven Fish〔史蒂芬．費雪〕（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5, Hardcover, 313 pages, ISBN：139780521853613）

1. 有關俄羅斯的民主是否出現了倒退，有三個相關的題目可以加以討論
1.  是否依據一些客觀的標準，讓我們可以判定俄羅斯的民主政治出現了倒退的情況，特別是當普金（Vladimir Putin）總統時代和葉爾欽（Boris Yeltsin） 總統時代相比較之下，而如果民主倒退是事實，那麼究竟是甚麼因素可以解釋 它產生的原因
1. 史蒂芬．費雪（Steven Fish）所著的《俄羅斯民主脫軌：開放政治的失敗》 （Democracy Derailed in Russia: the Failure of Open Politics）基本上是針對第一 個議題所做的研究。他不但確認了俄羅斯的民主出現倒退，並且試圖以統計模 型來檢測各種解釋民主倒退的理論
2. 俄羅斯的人民是不是感受到這樣的民主倒退，也就是民眾主觀的瞭解和客觀的事實是否相吻合
3. 俄羅斯的人民是不是在意這樣 的民主倒退，還是他們更為關切其他的議題、或是不認為民主與人權是至高的價值，甚至接受各種集體主義式的政治意識型態，例如「主權民主」。
2. 他認為從1980 年代末至1990年代初俄羅斯在民主政治上雖然獲致了若干進展，但是到了1990 年代末期，這些有限的民主成果就開始褪色，而普金在2004年第二次當選俄羅 斯總統的時候，俄羅斯的民主實驗已經終止
3. 費雪以「開放/封閉」來測量一個政體的民 主程度，並採用了考夫曼等人（Daniel Kaufman, Aart Kraay, and Massimo Mastruzzi）所發展出的「發聲與課責評分」（Voice and Accountability Index, VA Scores），和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的「自由評等」（Freedom Ratings, FH Scores）。費雪認為一個國家要稱為民主，必須落於VA Scores的前50%，以 及FH Scores進入「自由」的範圍（1到2.5之間）。透過這兩個指標，費雪得出 俄羅斯並非民主國家的結論。他認為俄羅斯是位於獨裁（monocracy）和民主 之間的寡頭統治（oligarchy）。
4. 他接著花 了三章的篇幅，來集中探討三個他認為最主要的因素：資源的秉賦豐厚（使 得政府有獨立的穩固財源，又滋生腐化與減少透明度，也就是形成了資源詛咒 （resource curse）、經濟自由化的不足（強化了國家官僚對於經濟的控制），和 強總統與弱國會的憲政設計（造成了不受國會約制的超級總統制）。這三個因 素，費雪都提出了令人信服的統計相關，但是並沒有提供一個綜合的理論框架 來論述究竟這些因素如何互動來弱化與侵蝕了俄羅斯的民主體制
5. 牛津大學的懷非爾德（Stephen Whitefield）教授從1990 年代初就開始長期在俄羅斯從事民意調查。他發現從1993年到2007年的這一 段長時間當中，俄羅斯人民對於本國的民主政治從來沒有過高度的評價，他們 也不認為周遭的民主處於倒退的階段。事實上，他們既不感覺葉爾欽時期的指 導民主（guided democracy）符合自由主義的精神，也不認為普金扼殺了俄羅 斯的民主。許多研究俄羅斯政治的學者也得到了同樣的結論
6. 為什麼對於俄羅斯的民主表現出現了一般俄國民眾的主觀評價 和西方學術機構的客觀評價之間巨大的差距？
7. 俄羅斯民眾雖然對於本國的民主表現一向評價不 高，但是對於普金政權的評價卻極高?
8. 在西方的價值觀念當中，葉爾欽時期的缺陷民主優 於普金時期的威權主義，然而經驗過這兩種統治模式的俄國人卻多數情願選擇 後者。費雪用方法論正確和政治正確的方式，處理了俄羅斯民主倒退的問題， 但是他沒有進入俄羅斯人民的心情世界，理解他們對於俄國民主表現的觀點， 以及對自由主義式民主序位的看法，因此是有相當不足之處的。而這兩個問 題，也是西方比較民主研究的死角，在這裡透過俄羅斯的例子鮮活地彰顯出來了。